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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亲，父亲早年去世。

村里人都说她是个美人，但性格太倔强，所以到了二十六岁还没嫁人。

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村口的小卖部。

那天下午，阳光透过梧桐叶子洒在地上，金黄一片。

我去买作业本，她也在那里买东西。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棉布衣服，头发用红色的发绳扎着，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得像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小军，听说你考上大学了？"她主动跟我说话。

"嗯。"我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真厉害。"

她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小时候也想读书，可惜家里条件不好。"

从那天开始，我就被她深深吸引了。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找各种理由经过她家门口。

有时候她在院子里洗衣服，有时候她在门口择菜。

看到我，她总是会笑着打招呼。

"小军，过来帮我抬一下水桶。"

"小军，你妈妈让你带点菜回去。"

"小军，明天你还来吗？"

那些平常的对话，在我听来却像是最动听的音乐。

渐渐地，我们熟悉起来。

她会给我讲村子里的趣事，我会跟她说我在书里看到的外面的世界。

她总是很认真地听，眼睛里闪烁着向往的光。

"小军，你说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精彩吗？"

"当然了。等我去了大学，我写信告诉你。"

"好，我等你的信。"

我们经常在村后的小河边聊天。

春桃总是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我坐在她旁边。

河水缓缓流淌，带着青草的香味。

"小军，你走了以后，我会想你的。"有一天，她突然这样说。

我的心狂跳起来。

"我也会想你。"

"真的吗？"

"真的。"

那天黄昏，她的侧脸在夕阳下美得让我移不开眼。

我鼓起勇气，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躲开，只是低着头，耳根红红的。

"春桃，我..."

"别说。"

她打断我，"你还要去读书，我比你大那么多，我们..."

"我不在乎。"

"我在乎。"她抽回手，站起身。

"小军，你还年轻，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女孩。"

我知道母亲一定跟她说了什么。

自从母亲知道我俩的事，又哭又闹，要我跟她断了来往。

但我无法割舍对她的爱恋。

一次又一次违抗我的母亲。

"我不要别的女孩，我只要你。"

她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的山峦，眼中有我看不懂的忧伤。

那个夏天，我们就这样小心翼翼地相处着。

"春桃，等我大学毕业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月。

我要去省城报到了。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偷偷去找她。

她正在院子里整理晾晒的衣服，月光洒在她身上，美得像个仙女。

"好好读书，别想着家里的事。"

"我会想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

"小军，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想我了。"

"为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你是要去外面闯荡的人，我只是一个村里的女人。我们不合适。"

"我不管合适不合适，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喜欢不能当饭吃。"

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小军，我要嫁人了。"

我不敢相信，说好的天长地久，怎么说变就变了？

"你还年轻，以后会明白的。"

我想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也许她是对的，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恨母亲的纨绔，我恨她的决绝。

我只想逃离，逃离这片令我窒息的土地。

第二天一早，我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车。

透过车窗，我看到春桃站在村口，穿着那件白色的棉布衣服，头发用我送给她的发夹别着。

车子启动了，越开越远。

我回头看，她还站在那里，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点，最后完全消失在视线里。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02

十五年后，我又回到了这个小村庄。

从省城坐了六个小时的长途车，我提着行李站在村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

村子变化很大，原来的土路变成了水泥路，很多老房子都重新翻修过。

但那些梧桐树还在，秋风吹过，叶子哗哗作响，声音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还是那种熟悉的味道。

泥土的清香混合着庄稼的气息。

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涌了上来。

"小军？"

我转过头，看到了母亲。

她比十五年前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

但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亮了起来。

"妈。"

"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母亲走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瘦了，在外面没好好吃饭吧？"

"工作太忙。"我笑了笑，"这次请了长假，回来陪陪您。"

"好好好，走，先回家。"

家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一台电视机和一台洗衣机。

母亲忙着给我收拾房间，一边收拾一边念叨：

"你这孩子，十五年了才回来一次，也不想想家里人。你爸前两个月还在说你，说你在外面是不是过得不好，要不然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打。"

"我工作真的很忙。"

"再忙也不能不要家啊。"

母亲停下手里的活，看着我，"小军，你今年都三十三了，怎么还不结婚？"

这个话题我最不想谈。

"还没遇到合适的。"

"什么叫没遇到合适的？省城那么大，好女孩多得很。是不是你要求太高了？"

"妈，这种事急不得。"

母亲叹了口气：

"我就怕你年纪大了，好女孩都被人挑走了。你看看村里和你同龄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晚饭的时候，母亲做了很多我爱吃的菜。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家常，我问起村里其他人的近况。

"小李家的闺女嫁到县城去了。"

"老张家盖了新房子。"

"王叔叔的儿子在镇上开了个小店，生意还不错。"

母亲一样一样地说着，我一边听一边点头。

过了一会儿，我试探性地问：

"妈，春桃...春桃现在怎么样？"

母亲的筷子停住了，看了我一眼，然后移开视线。

"你问她干什么？"

"就是随便问问，毕竟是同村的。"

"她啊..."

母亲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她前些年嫁人了，嫁到隔壁村去了。"

我的心狠狠一紧。

"是啊，嫁了个老实人，日子过得还行。"

母亲夹了个菜放在我碗里，"小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也该找个好女孩成家了。"

我没有再问下去，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很。

第二天一早，我起得很早，想到村子里走走。

母亲正在厨房里忙碌，看到我要出去，问：

"这么早去哪里？"

"随便走走，看看村子的变化。"

"别走太远，一会儿回来吃早饭。"

我点点头，推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村庄很安静，只有几声鸡叫和狗吠。

我慢慢地走着，经过了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经过了小学，经过了村委会。

最后，我走到了春桃家。

房子还在，但看起来很破旧，院子里长满了荒草，明显很久没有人住了。

我推开门，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件破旧的家具还在那里。

她真的走了。

我在院子里站了很久，想起十五年前我们在这里的那些时光。

那个花盆还在，就是我曾经藏情书的地方。

我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花盆里只有干枯的泥土。

"小军？"

我回过头，看到隔壁的王婶站在门口看着我。

"王婶。"我走过去打招呼。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听说你在省城发展得不错啊。"

"昨天刚回来。"我指了指春桃家，"春桃她..."

"春桃啊。"王婶的脸色变了变，"她...这些年不容易啊。"

"我听我妈说她嫁人了？"

"嫁是嫁了，但是..."王婶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她丈夫死得早，现在带着个孩子，日子过得很苦。"

我的心一沉："她现在在哪里？"

"还在村里，在村南头盖了个小房子。"

我没有回答，告别了王婶，心情沉重地往家走。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我一边吃一边想着王婶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妈，春桃她没有嫁到隔壁村，是不是？"

母亲手里的筷子一顿，没有说话。

"妈，您告诉我实话吧。"

母亲叹了口气："小军，你问这些干什么？有些事知道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我想知道。"

"她确实嫁人了，但她丈夫一年后就病死了。现在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日子很难过。"母亲放下筷子，看着我，"小军，你不是想去找她吧？"

我站起身。

"你不许去！"

母亲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小军，你听妈的话，不要再和她有任何瓜葛。她现在是个寡妇，你去找她，别人会怎么说？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你不在乎，我在乎！"

母亲站起身，"小军，妈这么大年纪了，不想再听到村里人的闲话。你要是真的为妈好，就忘了她，好好找个正经女孩结婚生子。"

我看着母亲，她的眼中有我从未见过的坚决。

"妈..."

"没有什么妈不妈的，这件事我说了算。你要是敢去找她，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03

第三天一早，我在院子里喂牛。

这头老黄牛是父亲几年前买的，用来耕地。

现在父亲不在家，照顾牛的任务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抱着一捆青草走向牛圈，牛看到我，温顺地摆了摆尾巴。

"来，吃草。"

我把草放在食槽里，牛低下头开始吃。

我站在一边看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母亲的话一直在我耳边响着。

她不让我去找春桃，说是为了名声，为了面子。

可是十五年了，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那些在省城的日日夜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她的笑容，想起她的声音，想起我们一起度过的那个夏天。

我工作很努力，在公司里也算是小有成就。

但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不是没有机会。

而是每当我看到别的女孩，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拿她们和春桃比较。

没有人能比得过她，没有人能让我心动。

同事们都说我太挑剔了，朋友们也劝我放低标准。

可是我知道，不是我挑剔，而是我的心已经被一个人占满了，再也装不下别人。

喂完牛，我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了。

我脱下汗衫，露出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肌肉。

十五年的城市生活让我变了很多，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农村少年。

我走到院子里的水井边，准备洗洗汗衫。

刚把衣服浸到水里，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很轻，很犹豫。

我擦了擦手，走过去开门。

门开了，我愣住了。

站在门外的，是春桃。

她还是那么美，十五年的时光仿佛在她身上格外温柔。

她的脸还是那样清秀，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棉布上衣，下面是深色的裤子，头发简单地扎在脑后。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

我们就这样看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但我从中看到了很多东西：

惊喜，忧伤，思念，还有一种我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小军。"她先开口了，声音有些颤抖。

"春桃。"我的声音也在颤抖。

她低下头，手紧紧地握着门框，指节都发白了。

"听说你回来了。"

"嗯。"

"你...你变了很多。"

她偷偷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移开视线，"长得比以前壮实了。"

"你也变了。"

我想要说她变得更美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们又沉默了。

"那个..."

她终于抬起头，"我来是想...我家里有三亩水稻该收割了，昨天晚上下雨，稻穗倒了一大片。我一个人收不完，想请你爸爸帮个忙。"

我的心狠狠一紧。

她是来求助的，而不是特意来看我的。

"我爸去镇上打工了，要下个月才回来。"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那算了，我想想别的办法。"

她转身要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住了她：

"春桃。"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看我。

"我可以帮你。"

"我虽然在城里待了这么多年，但农活还是会干的。"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暗了下去：

"不行，这样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乡里乡亲的，互相帮忙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打断她，"你等我换件衣服，我们现在就去。"

我转身进屋拿衣服，母亲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春桃站在门口，脸色立刻变了。

"春桃，你怎么来了？"

母亲的语气很冷淡，和平时招待客人完全不一样。

"婶子。"春桃恭敬地叫了一声，"我来找叔叔帮忙收稻子的，听说叔叔不在家。"

"是不在家。"

母亲走到门口，挡在我和春桃之间。

春桃明白了母亲的意思，脸色变得苍白。

"那我先走了，打扰了。"

她转身要走，我从屋里冲出来：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小军！"母亲叫住我。

"妈，我去帮她收稻子，很快就回来。"

"我看你敢！"

"她有困难，我们应该帮助。"

母亲看了看春桃，又看了看我，"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妈，有什么话回来再说。"我扛起镰刀。

"小军！"母亲在身后叫我，声音里带着愤怒。

但我没有回头，跟着春桃走出了院子。

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春桃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就像十五年前一样。

只是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心里装着对未来的憧憬。

现在我们都不再年轻了，心里装着的是对过去的怀念。

"小军，你不应该来的。"走了一会儿，春桃突然说。

"为什么？"

"你妈妈会生气的。"

"我不怕她生气。"

"我怕。"

"春桃，十五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想说的话吗？"

她看着我，眼中蓄满了泪水。

"想说的话太多了，多得我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那就慢慢说，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摇摇头："我们没有时间了，小军。你不明白，现在的情况和十五年前不一样了。"

"我知道你的情况，但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别人在乎。"

她的声音很小，"我现在是个寡妇，还带着一个孩子。如果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你的名声就毁了。"

"我说了，我不在乎名声。"

"我在乎。"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我不能毁了你。"

看到她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想要伸手为她擦眼泪，但又不敢。

"春桃..."

"别说了。"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我们先去收稻子吧，趁着天还亮着。"

04

直到日头偏西，最后一捆稻子终于被我们捆好，放在田埂上。

春桃直起腰，伸了个懒腰，汗水把她的白短袖浸透了。

湿哒哒地黏在她身上，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

我看着她，眼睛挪不开，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好像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的脸一下子红透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稻子。

“都割完了。” 她走过来，站在我身边，声音很轻。

“嗯。” 我点点头，不敢看她。

“谢谢你。” 她又说。

“不用谢。” 我抬起头，看着她，“我说了，我们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那…… 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 我问。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她说着，拉起我的手，就往田埂旁边的小树林走。

我的手被她握着，掌心很软，还带着点汗。

我感觉我的心跳得更快了，小腹里好像有一团火，慢慢升腾起来。

小树林里很安静，乡下人这个点都待在家里做饭，树林里四下无人，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沙沙” 的。

暮色笼罩在她的脸上，我终于能好好看看她。

她的眼眶红红的，好像刚哭过。

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我好想你。”

说完，她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双臂紧紧地抱着我的腰，头靠在我的胸口，肩膀一抽一抽的，

“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想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的手在我的后腰上轻轻摩擦着，像羽毛一样，挠得我心里发痒。

15 年了，我再也压制不住对她的思念，低下头，吻向她的嘴唇。

她的嘴唇很软，带着点甜味。

像 18 岁那年她递给我的那块糖。

她没有反抗，反而主动迎合我，双臂抱得更紧了。

我的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摸到她光滑的皮肤。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一声轻吟……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踏踏” 地踩在落叶上，越来越近。

春桃脸色骤变，一把把我推开，紧张地看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我也慌了，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躲到一棵树后面。

脚步声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有人喊了一声：

“春桃？你在这儿吗？”

是村里的张婶，声音很大。

春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张婶，我在这儿，刚跟小军割完稻子，歇会儿。”

“哦，那你们快点回家，天快黑了。”

张婶说，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慢慢走远了。

春桃明显松了一口气，靠在树上，手捂着胸口，大口喘着气。

我走过去，埋怨她：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别人看见我们在一起？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我是为了你好。” 她看着我，眼睛红红的。

“你刚回来，要是被别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他们会说你闲话，说你跟一个寡妇不清不楚，对你不好。”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我抓住她的手，“我只在乎你，春桃，我想跟你在一起。”

她摇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小军，我们不能在一起，你妈不同意，村里的人也不会同意，这个村子容不下我们。”

“我不管。” 我把她搂进怀里，“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再走，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谁反对。”

她没说话，只是在我怀里哭。

过了一会儿，她擦干眼泪，拉着我的手，“小军，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东西？” 我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她说着，拉着我往小树林深处走。

走了大概几分钟，我们来到一颗大榕树下，榕树很粗，需要两个人才能抱过来，树根盘根错节地露在地面上。

春桃蹲下来，在树根下扒着湿土，手指很快就沾满了泥。

“你到底要给我看什么？” 我蹲下来，想帮她。

“别碰，我自己来。” 她说着，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很快，她从土里扒出一个布包，布包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一朵花，已经有些褪色了，布角还沾着泥。

“找到了。”

04

她把布包递给我，“打开看看。”

我接过布包，沉甸甸的，还带着土腥味。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的东西让我一下子红了眼。

布包里装着的，全是我 18 岁那年给她写的情书，一封封，用红绳捆着，有的信纸已经泛黄了，但字迹还很清晰。

还有我送她的发夹，是粉色的，上面有个小蝴蝶.

当年我攒了一个月的零花钱才买的，她一直戴着，后来我走了，她还留着。

还有一条裙子，是白色的，上面有蓝色的小花。



是我第一次领工资的时候给她买的。

寄回家里，我妈说她没收，让我别再给她寄东西，没想到

她竟然一直留着。

“你…… 你怎么会有这条裙子？”

我声音发颤，手指轻轻摸着裙子上的小花，布料还是那样软，只是边缘有些磨损了。

春桃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温柔。

“你寄回来的时候，我不在家，你妈把裙子放在了门口，我回来看到了，就收起来了。”

“我妈没告诉你我寄了裙子？” 我问。

她摇摇头，“没有，她只是跟我说，让我别再跟你联系，说你在城里有了新的生活，让我别耽误你。”

我的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我妈怎么能这么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来没有。”

“我知道。”

她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你写的那些情书，我每一封都看了，看了一遍又一遍，有时候想你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好像你就在我身边一样。”

我把她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春桃，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我不怪你。”

她靠在我的胸口，声音很轻，“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你要上学，要在城里打拼，我不能拖累你。”

我们坐在榕树下，聊了很多。

聊 18 岁那年的老槐树，聊我在城里的生活，聊她这些年带着孩子的艰辛。

天慢慢黑了，星星出来了，照亮了小树林。

“我们该回去了，不然你妈该担心了。”

春桃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

我点点头，把布包里的东西小心地收起来，递给她，“这个你拿着，好好保管。”

“你拿着吧。”

她推了回来，“这是你的东西，也是我们的回忆，你拿着，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

我看着她，心里暖暖的，接过布包，放进了口袋里。

我们手牵着手，慢慢地走出小树林，往村里走。

路上遇到了几个村民，他们看到我们手牵着手，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指指点点的。

春桃的手紧了紧，想要松开，我却握得更紧了，“别管他们，我们走我们的。”

她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

06

回到家的时候，我妈已经在门口等我了，脸色很难看。

“你去哪里了？这么晚才回来。”

她问，眼睛盯着我和春桃牵着的手。

“我去帮春桃割稻子了。” 我说，没有松开春桃的手。

我妈生气地说：“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让你跟她来往吗？你怎么就是不听？”

“妈，我喜欢春桃，我要跟她在一起。”

我看着我妈，语气很坚定。

“你敢！”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她是个寡妇，带着个孩子，你跟她在一起，别人会怎么说你？你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抬头？你就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吗？”

“我不怕。” 我说，“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我只知道我喜欢春桃，我想跟她在一起，照顾她和她的孩子。”

“你…… 你真是要气死我。”

我妈说着，就往屋里走，“我不同意，除非我死了。”

春桃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

“小军，别跟婶子吵架，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看着她，“你别担心，我会跟我妈好好说的。”

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走进屋里，看到我妈坐在椅子上，抹着眼泪。

“妈，你别生气了。”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春桃是个好女人，她这些年不容易，我想照顾她。”

“好女人？”

我妈抬起头，看着我，“她要是个好女人，就不会缠着你，就不会耽误你的前程。”

“妈，她没有缠着我，是我喜欢她，是我想跟她在一起。” 我说，

“我已经 33 岁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不想再错过她了。”

“你要是跟她在一起，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我妈说，语气很坚决。

我心里一疼，“妈，你别这样，我是你的儿子，春桃也是个好女人，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她呢？”

“我就是不能接受。”

我妈站起来，“你要是非要跟她在一起，就别再进这个家门。”

我看着我妈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知道我妈是为我好，可我也不能放弃春桃。

07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跟我妈沟通，可她就是不同意我跟春桃在一起，还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出去见春桃。

春桃也来找过我几次，都被我妈挡在了门外，我妈还跟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让她别再缠着我。

我知道春桃心里肯定很委屈，可我却没办法出去见她。

只能隔着窗户，看着她失望地离开。

有一天晚上，我趁我妈睡着了，偷偷地从窗户跳了出去，跑到了春桃家。

春桃家的灯还亮着，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好像在想什么。

“春桃。” 我轻轻喊了一声。

她回头，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红了，“小军，你怎么来了？”

“我想你了。”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我妈把我锁在家里，不让我见你，对不起。”

“我不怪你，也不怪婶子，她也是为你好。”

她说着，眼泪掉了下来，“小军，我们还是算了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跟你妈吵架，让你为难。”

“不行，我不能跟你算了。”

我抓住她的手，“我已经跟我妈说了，我非你不娶，不管她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可是……” 她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她。

“没有可是。”

我说，“明天我就带你去祠堂，让村里的长辈做见证，我要娶你。”

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感动，“小军，你真的愿意娶我，愿意接受我的孩子吗？”

“我愿意。” 我点点头，“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

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春桃去了祠堂。

村里的长辈都在，他们看到我带着春桃来，都很惊讶。

我跪在祠堂里，对着祖先的牌位说：

“祖先在上，我林远，今天要娶春桃为妻，不管她是寡妇，还是带着孩子，我都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希望祖先能保佑我们。”

春桃也跪在我身边，眼泪掉了下来。

村里的长辈们议论纷纷，有的说我不懂事，有的说我有担当。

就在这时，我妈来了，她看到我跪在祠堂里，气得浑身发抖，

“林远，你要是敢娶她，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看着我妈，心里很疼，

“妈，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我不能放弃春桃，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我成全你们？谁来成全我？”

我妈哭着说，“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供你上大学，就是希望你能有个好前程，可你却要娶一个寡妇，你让我怎么面对列祖列宗？”

“妈，春桃是个好女人，她不会拖累我的，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我说。

“你别再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我妈说完，就转身走了。

祠堂里的长辈们也劝我，让我再好好想想，别冲动。

春桃拉了拉我的手，“小军，我们还是回去吧，别再让婶子生气了。”

我看着春桃，心里很无奈，只能点了点头，跟她一起离开了祠堂。

08

从祠堂回来后，我妈就病倒了，躺在床上，不吃不喝。

我看着我妈苍白的脸，心里很愧疚。

我知道我伤了我妈的心，可我也不能放弃春桃。

春桃也来看过我妈几次，给她带了很多补品，可我妈都让她拿走，不愿意见她。

春桃很伤心，她跟我说：

“小军，我还是走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跟你妈变成这样，让你左右为难。”

“你不能走。”

我抓住她的手，“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可是……” 她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我不想看到你这么痛苦，不想看到你妈这么伤心。”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再次来到春桃住着的小房子，院里安安静静。

门口的石墩上静静躺着一个信封。

我拿起信，手一直在抖，打开信，里面是春桃的字迹，很清秀。

“小军，对不起，我走了。我知道我不该离开你，可我不能再让你跟你妈吵架，不能再让你为难。”

“你妈是个好母亲，她都是为了你好，你要好好照顾她，别再跟她吵架了。”

“我带着小宇去城里了，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你不用找我们，也不用惦记我们。”

“你要好好的，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会永远记得你，记得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春桃。”

我看完信，眼泪掉了下来，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

我发疯似的跑出家门，去村口，去车站，到处找春桃，可都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我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也很心疼，她拉着我的手说：

“小军，放下吧。”

我看着我妈，眼泪掉得更凶了，“妈，春桃已经走了，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我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家。

回到城里，回到我一个人住的出租屋，我的心沉到谷底。

我忘不了她。

她看向我的眼神，

她的一颦一笑。

有一天，我加班到很晚，肚子很饿，就去小区楼下的便利店买东西。

推开便利店的门，就听到一声甜甜的 “欢迎光临”。

我抬起头，心里 “咯噔” 一下，手里的钱包掉在了地上。

便利店的营业员，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服，头发扎成一个马尾，脸上带着笑容。

她看着我，没有惊讶，没有委屈。

“小军？” 她轻轻喊了一声。

“春桃，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走过去，一把把她搂进怀里，眼泪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我不想让你为难。” 她靠在我的怀里，哭着说。

“我不为难，我只要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 我说，“村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在这里生活。”

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惊喜。

我们，被岁月蹉跎了15年的两个相爱的人，在陌生的城市里，

终于可以活得像自己。

我拉着春桃的手，心里暖暖的。

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离开我了，我们会一起回家，一起照顾我妈，一起照顾小宇，过上幸福的生活。

便利店的灯很亮，照亮了我们的脸，也照亮了我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