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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读的《芳华》,究竟讲了什么?

时间:2025-12-15 11:30:07 点击: 【字体:

八年前上映的电影《芳华》近日意外翻红。

起因是三段在视频网站上走红的解读视频。这组视频通过将《芳华》的画面与其他影视作品的片段进行拼接、混剪,重新诠释了影片的主题,也由此引发了新一轮关于《芳华》的讨论。

先不论这组视频中表达的观点,其分析电影的方式就让人难以信服。电影作为一种具有整体性的叙事文本,其主题与意涵理应在完整的结构中加以理解;若只截取片段,凭几句台词或几个画面任意联想,得出的结论大概率偏离了创作者的初衷。

回到电影本身,《芳华》究竟讲了什么?在笔者看来,这部电影最深刻的价值不在于它歌颂或批判了什么,而在于它呈现出了在集体意志至上的年代里,普通人被压抑、被牺牲、也依旧顽强闪烁的人性。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影片的故事,《芳华》讲述的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部队文工团里,一群青春年少的人在时代洪流中的命运轨迹。

影片开场便将观众带回那个特定的年代:红色标语、领袖画像、整齐划一的绿军装构成了当时文工团的日常景象。那是许多人回忆中人人平等的纯真年代,也是一个人人为集体理想而奋斗的时代。

然而,在这表面的团结与和谐之下,暗涌从未停止。随着叙事展开,两位主人公刘峰与何小萍在这个集体中的位置不断被挤压,他们的命运也逐渐走向悲剧。

刘峰是文工团里的“活雷锋”。他善良、质朴,乐于助人,从不计较个人得失。无论谁遇到困难,他总是第一个伸出援手。在那个时代,他代表的就是最崇高的一类人,是道德的符号和英雄的化身。

然而,再崇高的品格也无法克服最基本的人欲。某个夜晚,刘峰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感,向暗恋多年的战友林丁丁表白。他坦白自己之所以放弃晋升机会、留在文工团,并非出于无私,而是因为对方。情绪激动之下,他情不自禁地拥抱了林丁丁。

偏偏这一幕被两名路过的战友撞见,他们随口一句“腐蚀活雷锋”的玩笑,将原本私密的情感暴露在集体的目光之下。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刘峰便因“耍流氓”遭到组织调查,控告他的人正是林丁丁。最终,刘峰身败名裂,被迫离开文工团。

林丁丁为什么要控告刘峰?

也许是因为恐惧。在一个人人都活在集体中的年代,她无法承受“腐蚀活雷锋”的骂名。而过去的经验告诉她,自保的最好方式就是先下手为强,给对方扣上“流氓”的帽子。

也许正如影片的旁白所言,是幻灭让她难以承受。当一个始终无私、被集体赞颂的“活雷锋”,突然显露出自己的私心,那么集体日日歌颂的“无私高尚”是否还真实存在?如果不存在,林丁丁们坚守和依附共同理想又是什么呢?

借由这场“耍流氓”风波,影片也揭示了成为刘峰式集体英雄的代价:他必须压抑自身欲求,将自我让渡给集体。一旦他显露出个人的欲望,英雄的光环便瞬间崩塌。

但刘峰的悲剧并未止步于此。名誉尽失的他奔赴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前线,在一次激战中,他身负重伤,却拒绝自救。对他来说,只有战死沙场才能重新找回集体给予的那份尊严,让自己再次成为被传颂的英雄。

可命运并不想成就刘峰的英雄梦想,他没能战死,只是变成了残疾。进入市场经济时代后,他曾经无私奉献的“集体主义精神”几乎不再被视为美德。昔日被集体高举的英雄,只能带着假肢在新的社会里艰难度日。

如果说刘峰的故事是“集体英雄”的幻灭与坠落,那么另一个主人公何小萍则从一开始就面临截然相反的境遇。

何小萍出身不好,从小就寄人篱下,人生始终伴随着压抑与屈辱。她本以为只要考进文工团,就能获得“光荣集体”的庇护,开启新的人生。然而,她从未被这个集体真正接纳。

在几次冲突事件中,何小萍不断被嘲笑、被孤立、被当作异类。或许正是在这种反复受伤的过程中,她逐渐看清了这个“光荣集体”的虚伪本质:一个自诩为了共同理想而团结一致的集体,但其内部既不温暖也不正义。

与刘峰被逐出文工团后仍希望重新获得集体的认可不同,何小萍则在不断的排斥与羞辱中,日渐生出对集体的反抗意识。

当刘峰因“耍流氓”被扫地出门时,没有人为这位曾无数次帮助他们的“活雷锋”送行。这当然不是因为刘峰没有善缘,而是因为在这个抱团取暖的组织里,没有人敢于违背集体的意志。唯一送别他的人是何小萍,她比任何人都理解刘峰的善良,也因为从未被集体接纳,她无须再畏惧那些目光。

刘峰的离去让她彻底看清文工团的冷漠。在一次慰问演出前,有演员临时受伤,领导要求她顶替。过去把登台视作荣耀的何小萍,此刻却选择装病拒绝。她拒绝的当然不是一场演出,而是这个抛弃了刘峰的集体。

不久之后,她被调往越南前线,成为野战医院的一名护士。在那里,她遇见了年仅十六岁、全身烧伤的伤员石林锋。当敌军逼近、医院屋顶即将坍塌之时,她本能地扑向石林锋,用身体护住了他。驱动她的并非任何宏大理想,而是对一个具体生命最直接、最朴素的关怀。

战争结束后,她因在前线的英勇救治而被授予“英雄”称号,却也因巨大创伤而一度精神失常。在文工团为战场英雄举办的慰问演出上,面对熟悉的旋律和战友,她麻木的神智慢慢被唤醒。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展现了她真正的灵魂:她没有走上舞台,重新回到集体的队伍中,而是悄然离开会场,独自在月光下起舞。

这一舞,是她对那个集体的最终拒绝。即便精神失常,她的身体仍本能地拒绝回到那个曾伤害她的地方,她以一个人的姿态,以自由的舞姿,夺回了自己的尊严。

撰文 | 李俊浩

编辑 | 钱琪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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